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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”商毅仁兩只手交疊起來,置於身前,緩緩道,“那我希望他永遠不要知道。”

“是!商先生,我立刻去辦!”修鋼說。

“用不著你了。”商毅仁說,朝一旁的助理吩咐,“給他訂一張今天去美國的機票。”

助理一怔,修鋼也是一怔。

商毅仁說:“你也不用回去了,留在這裏等飛機吧,把美國安排的人撤了,你過去陪鴻年。”

說完,商毅仁邁步朝車子走過去,助理忙跑過去拉開車門,修鋼閉上眼,嘆了口氣。

車子開出機場,商毅仁坐在後排,看著後視鏡裏修鋼逐漸變小的身影,臉色愈發難看起來。助理坐在副駕駛的位置,回頭小心翼翼地說:“商先生,今天去美國的機票已經沒有了。最早的是明天淩晨2點的,您看,是不是有些太早了?”

商毅仁眼睛一瞇,助理立刻說:“我這就給修先生訂票。”接著他便低頭在手機上操作,結束後對商毅仁說:“先生,買好了。”

商毅仁微闔雙目,沒有表示。

助理咽了口唾沫,試探地問:“商先生,那……修先生負責的那些項目……”

“讓思博接手。”商毅仁沈聲說。

助理“哎”了聲,正準備回身坐好,商毅仁沈聲吩咐:“叫葉建平來見我。”

助理連聲應著“是是”,立刻給葉建平打了電話過去。

葉清歡跟喬荔回了家,剛進家門喬荔媽媽的電話追了來,叫喬荔回家。喬荔老大不情願地跟葉清歡告別走了。葉清歡得以一人獨處,倒是松了口氣。

她找到了手機,然後抱著池年窩在沙發裏,開著電視只是為了讓房裏有點聲音,看著時間猜測他現在飛到了哪裏。

她查了他這班飛機的時間,中途需要在香港中轉,她猜他會給她打電話。飛機到達香港的時間應該是十二點鐘。

然而在十一點半的時候,她接到了爸爸的電話。爸爸說中午來接她,一起去吃飯。

葉清歡有些苦惱。

因為那樣的話盛鴻年來電話的時候,她可能恰好跟爸爸在一起。

“爸,我吃過了。”她故意扯謊,想避過去。

“那也出來陪爸爸吃一下吧。”爸爸卻說,“爸爸有話要跟你講。”

葉清歡頓了頓,問:“爸,有重要事兒嗎?”

“很重要。”爸爸的語氣難得嚴肅,問,“你不方便嗎?”

“有點兒……”她支吾著。

“你要去見朋友?”爸爸問。

“只是……不很想出門。”葉清歡說。

“就出來吃個飯,最多一個小時,不會耽擱太久。清歡,乖,別任性。我一會兒就到了。”爸爸說完,蓋棺定論。

葉清歡無奈地低頭看著躺在她腿上的池年,它睡得不知今夕何夕。

爸爸到了,給她打電話,她看看時間,還差五分鐘就十二點,她只好下樓去了。

上了車,葉清歡問:“爸,有什麽事?”

“不急,到了地方再說。”爸爸說,專註地看著前方的路。

葉清歡輕輕抿唇,握緊了手機。

一路再無話,兩個人都有心事。

十二點二十分,盛鴻年沒有打來電話,葉清歡跟著爸爸到了一家看起來就很奢華的中餐廳。她在門口的時候略猶豫了下,記得爸爸明明說過,以後吃飯都到文溪人開的那家小餐館,怎麽這次又選了這種地方。

葉建平卻自顧自在前面走,走了半程才發現女兒沒有跟上來,返身回來走到葉清歡身邊,問:“怎麽了?”

葉清歡看著葉建平,目光直視,問:“爸,到底什麽事?”

葉建平目光一閃,隨即別過視線,接著勉強笑了下,轉回頭說:“清歡,你先跟我走吧。爸爸不會害你。”他伸出手,扶住葉清歡的肩,帶著她一起朝前走,說:“包間在二樓,爸爸點了你喜歡的糖水芡實。”

葉清歡心裏有不好的預感,心下忐忑地跟著爸爸上了二樓,走到包間門前。

兩名服務生恭敬地幫他們推開門,葉清歡看到裏面坐著兩個人,一名是商妙清,一名是一個不認得的老婦人。

葉清歡立刻扭頭看向葉建平,葉建平沒敢看她。

商妙清站起身,笑得很勉強,招呼她說:“清歡,來了。”

老婦人坐到很端著,微笑地沖她點了點頭。

葉清歡是一個人離開的中餐廳,是她自己不要任何人送的。

還沒出正月,海城的天氣依舊濕冷,她卻沒有系上大衣的扣子,一個人抵著頭默默地走在路上。

從她進入那個包間到離開,前後不過十五分鐘,糖水芡實擺在她面前,她沒有動一下。包間裏那些人說過的話,一直在她腦子裏盤桓不去。

手機終於響了,她拿起來看,是盛鴻年,時間是一點整。她接了電話。

“清歡,我到香港了。老天,太麻煩了,本來十二點就能落地的,結果不知道機場出了什麽狀況,飛機在天上轉悠了一個小時才落地,倒是加了個俯瞰香港全景的項目。”盛鴻年神采飛揚的聲音傳過來,聽在葉清歡耳朵裏,卻是想哭。

她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在這裏停三個小時,然後才能再飛去紐約。不知道這三個小時該幹點兒什麽。對了,清歡,你有沒有喜歡的東西?這邊免稅店的東西蠻多的,我看不少女孩子在裏面挑東西……”盛鴻年一直在說話,毫不疲倦。

葉清歡一直默默地聽著,沈默到盛鴻年發覺了,問:“你怎麽一直不說話?”

她吸了吸鼻子,扭頭看著路上的車水馬龍,小聲說:“我在走路。”

“幹嘛?”他笑,“走路算什麽回答?”

“我出來吃飯。”她說,仰起頭,看著天。天空灰蒙蒙的,雲層很厚,像是要下雨。

海城的冬天是沒有雪的。

“我也沒吃呢。”盛鴻年說,通過手機聽得到那邊嘈雜的人聲,他說,“這邊真熱,我穿多了。”

“你找個地方把衣服換一下。”葉清歡說。

“不去,我想跟你說話。”盛鴻年像個孩子那樣調皮的語調。

葉清歡緊緊咬住下唇,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哎,清歡,我看到一只玩偶很像池年,我買了啊。”盛鴻年說。

葉清歡又“嗯”了聲。

“她們都在買口紅,你要嗎?”

“嗯。”

“香水呢?你要嗎?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今天怎麽這麽乖?給什麽都要?”盛鴻年笑。

葉清歡低低地“嗯”了聲,眼淚流了下來。

剛才在包廂裏,末尾的時候,爸爸跟她說:“所以,清歡,你去澳大利亞吧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所以,1111你們買什麽了?

我買了兔糧,還有腦瓜子。

盛鴻年的電話講了一個小時, 直到葉清歡的手機的電量到了極限。她跟他說自己在外面,沒有辦法充電, 盛鴻年才依依不舍地說:“飛機十八個小時候到達紐約, 到時候我再給你打電話。”

葉清歡說:“好。”

她等他掛電話,他卻一直不肯掛。

“鴻年。”她輕聲提醒他,電話裏卻傳來他愉快的笑聲,他問:“你剛才叫我什麽?”

葉清歡咬了咬嘴唇,盛鴻年嘆了氣,說:“清歡,我喜歡你這樣叫我。”

手機關機了, 葉清歡蹲在馬路邊痛哭失聲。

晚上葉清歡一個人在家, 抱著池年窩在沙發裏,電視機上在播某臺的電視購物節目, 主持人聲嘶力竭地喊著:“原價998, 現在只賣198,只限前二百名打進電話的用戶, 電視機前的你們還在等什麽?”

手機響了, 她知道不會是盛鴻年, 卻還是緊張了一下。

其實電話是媽媽打來的。

“清歡,你爸跟我說了移民的事兒。”媽媽說。

葉清歡聽了媽媽的口氣便明白,媽媽對這事兒並不反對。

其實又有什麽好反對的呢?如今的時代,多少人想要移民卻出不去,她一個孤女突然有了這麽好的機會,不去才是矯情吧?

“移民的事兒媽不很懂, 我讓清洛在網上查了查,移民澳大利亞要不少錢是不是啊?清洛說要一千萬呢,是這樣的嗎?”媽媽問。

“不需要那麽多的。”葉清歡低聲說,手指在池年的頭上輕輕揉,池年打了個哈欠,往她身上偎了偎。

“噢……我想也是。有一千萬還出去幹嘛啊,在國內什麽日子過不上啊,出去遭那份罪幹嘛。”媽媽自言自語道。

葉清歡捏到了池年的耳朵,池年吃痛地叫了一聲,爬起來從葉清歡腿上跳下去,鉆到茶幾底下去了。

腿上的溫暖物體驟然失去了,葉清歡打了個冷顫,不由地蜷起了身子。

媽媽繼續說:“其實你爸中午的時候就跟我說了這事兒。我考慮了一下午,覺得你爸說的也在理。你現在年紀小,還沒定型,趁現在出去適應得快。而且這是移民,比留學要好。現在留學生太多了。咱家對門李伯伯家的兒子就去澳大利亞留學了,念完書想留在那邊工作楞是留不下,人家不要外國人。只好回國找了份工作,其實也就那麽回事,不比國內上學的人好多少。可要是移民了,那將來就自由多了,想留在外頭就留在外頭,想回來就回來,你將來有好幾條路可以選。可我又擔心你一個人在外頭,離媽那麽遠,沒人能照顧你啊……”

葉清歡把下巴擱在膝蓋上,垂眼看著自己的腳趾頭,她的腳趾冷得沒有了知覺。她腳寒,尤其是到了冬天腳總是冰的,穿棉襪棉鞋也不行。晚上睡覺的時候媽媽總是灌一個熱水袋壓在她的腳底,順勢摸摸她的腳。如今在海城,她卻找不到買熱水袋的地方。

這裏的冬天比文溪濕冷,這裏的人們比文溪出來的她更能耐受寒冷。

“媽真挺舍不得你走的,可又怕耽誤了你的前程。你爸說這次機會難得,澳大利亞那邊放寬了移民條件,他搶到一個名額,要是錯過了以後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輪上了。”媽媽嘆息。

葉清歡用手捂住腳趾,問:“媽,你會想我嗎?”

“這孩子,說什麽傻話?哪兒有做父母的不掛念自己孩子的?”媽媽責怪道。

葉清歡小聲笑。

“清歡,這是大事兒,媽真是跟你說說媽的態度。你一向有自己的主張,你自己拿主意吧。去還是不去,媽都支持你。”媽媽說。

“那要是我想把你也帶去呢?”葉清歡調皮地問。

“你不嫌我丟人不怕我拖累你的話,那我就跟你去!”媽媽故意說。

母女間的小鬥嘴讓葉清歡一瞬間仿佛回到了以前在文溪的時候,一股暖流從心頭淌過,葉清歡側過臉枕著膝蓋,恰好看到池年從茶幾底下爬出來了,翻個身躺在地上打滾撒歡。她彎著嘴角,輕聲說:“媽,我只想跟你待在一塊兒。”

電話那頭媽媽沒說話,過了一陣子,才溫和地說:“清歡啊,要是在外面過得不開心了,那就哪兒都別去了,回來文溪,媽守著你。”

葉清歡差點哭出來,她努力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壓下來心頭升騰而起的情緒,故作輕松地說:“媽,我很好,我要去澳大利亞。”

“是啊?”媽媽口氣裏有一絲悵然若失,卻說,“我猜你也會想去的,你一直比清洛要強。”

“原來我在你心裏那麽好啊?”葉清歡故意調侃

母女二人又聊了些出國前的準備,掛了電話,葉清歡抱著膝蓋在沙發裏坐了一會兒,然後回了房間走到窗前。樓下那棵火樹的枝丫依舊光禿禿的,在路燈的照射下有種魔幻的色彩。

她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則童話。

童話裏說,人睡著之後,靈魂也睡著了,會從身體裏飛出去,飛到外星球。外星球有一棵叫做“夢”大樹,樹上有很多“夢之果”。所有的靈魂都會去爬那顆樹,摘到果實的靈魂會做美夢,摔下來的靈魂會做噩夢。

盛鴻年是她的夢之果。

今天中午在那個包間裏,商妙清介紹那位老婦人稱是商家年資最久的保姆,照顧過盛鴻年的爸爸。老保姆跟她講了一些他爸爸以前的事情,關於他爸爸為了他的媽媽跟商先生決裂的事情。

老保姆說話不疾不徐,卻是每一句都意有所指。她暗示盛鴻年正沿著他已經去世父親曾經走過的路在走。

“姑娘,我十八歲到了商家 ,如今也是快七十歲的人了,我陪著商先生長大,又看著翰池長大,如今又看到了鴻年,他們爺孫三代人的事兒我都看在眼裏。商先生個性強硬剛愎自用,翰池外柔內剛,鴻年呢,看著吊兒郎當其實心思比誰都藏得深。商先生在兒女情長方面根本不在意。翰池像他的媽媽,長情。鴻年其實跟翰池是一樣的。”

“如今這個時代啊,早不是以前那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候了。可商先生依舊是商先生,他一點都沒變。當年翰池因為盛紈離開了商家,商先生是很難過的,只是咬著牙不肯低頭罷了。現在他年紀大了,看到鴻年回來,他其實比誰都高興。所以看到鴻年跟你在一塊兒,他一下子就想到了翰池。他其實是害怕的。”

“姑娘,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孩子。可商先生不這麽認為。”老婦人看了眼旁邊坐著的葉建平商妙清夫婦,繼續說,“你的身份這麽特別,商先生認為你接近鴻年是別有用心的,他想保護鴻年。而且以我對商先生的了解,你很難改變他的看法。”

“商先生現在心裏只有鴻年,為了鴻年他什麽都肯做。他身邊的修鋼因為隱瞞你跟鴻年的事情,被他削了一切權利送去美國。修鋼是我的孫子,從小跟在商先生身邊,就像他的兒子一樣。可為了鴻年他毫不猶豫地罰了他。你知道商先生的能力,如果你跟鴻年有了什麽,恐怕他會對你家人做些不好的事情。”老保姆又看了眼旁邊的葉建平,葉建平的臉色蒼白。

“姑娘,商家不是個太平地方。這幾十年過來我看到的太多了。這一點你問問你爸爸就行了,你問問他這幾個月在商家過得好不好。我說這話也許有的早,畢竟你現在年紀還不大。可我只是假設,你將來真的進了商家,以你的情況,只怕不磨掉幾層皮是站不住腳的。你何苦往這個火坑裏跳呢?不如趁現在斷個幹凈,對你對鴻年都是好的。”

葉清歡抱住了胳膊,看著院子裏的火樹,想:她沒有從樹上掉下來,摘到了果子,可還是做了噩夢。

夢醒了,她要去澳大利亞。

爸爸說這次移民辦的是收養移民,因為這樣最快。她不知道商家是怎麽運作的,總之在澳大利亞方面已經找到了接收她的家庭,最長不過兩個月的時間,她就能以養女的身份移民去澳大利亞,在那邊繼續念中學。

這是爸爸對媽媽隱瞞的一部分,她也對媽媽隱瞞了。如果媽媽知道她是用這種方式移民的,恐怕就沒那麽容易答應了。

她必須要走,因為商先生要她走,如果她不走她怕爸媽還有清洛會有麻煩。

她能理解商先生對她的戒心,可她沒想到這份戒心會影響到她之外的其他人。也許是她多慮,可她不想擔這個風險。

她到現在還是覺得恍惚,為什麽她為了維系父母之間的關系來了海城,一不小心喜歡了一個男孩,最後卻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被國外某家庭收養的孤兒。

也許命運就是這麽愛捉弄人,也許她註定是個什麽都不該得到的可笑家夥。

葉清歡長長地吐出一口氣,對著窗外的火樹輕聲說:鴻年,再見。

移民的事情由商家全權安排, 葉清歡只被人帶著去了一趟澳大利亞駐海城大使館,被問了幾個問題, 填了一些表格, 之後生活一切如常,上學,回家,餵養池年,偶爾跟喬荔出去玩玩。

除了媽媽跟清洛,她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。

一個月後,爸爸把她帶到那家文溪人開的飯館, 跟她說手續都辦好了。

飯館裏添了一部液晶電視, 晚上七點十六分恰好是新聞聯播的時間,報道的是中澳建交30周年, 兩國總理互道賀電, 並稱今後進一步推動兩國間經濟文化交流。

旁邊一桌吃飯的客人對著電視指指點點:“如今歐美英移民越來越難了,都往澳大利亞跑。”

另一人接口說:“土澳有什麽好?野生動物園一樣, 上個廁所馬桶裏盤一條大蛇, 出個門房頂掛著只大蝙蝠, 移民?給人送錢還是送命?”

“別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了,你這樣的送命還得問人家要不要呢。”第一人揶揄。

葉清歡低著頭,捏著筷子撥弄著碗裏的米飯。葉建平夾了一些菜放到她碗裏,葉清歡沒有擡頭,輕聲問:“去哪個城市?”

“墨爾本。一開始選的是悉尼,可悉尼生活節奏快, 怕你不適應,就換成了墨爾本。墨爾本是澳大利亞的文化首都,文化氣氛比較濃郁,適合你。還有墨爾本大學和莫納什大學也都不錯。”

“什麽時候走?”

“看你自己。”葉建平說,“隨時都可以。”

“學校那邊呢?”她問。

“海城外國語學院這邊的手續可以走了之後再辦,澳大利亞那邊的學校已經聯系好了,你過去後再去辦入學手續。”葉建平說,“我親自去了趟墨爾本,把住的房子跟照顧你的人都安排好了,人是我親自選的,不是商家挑的,你放心。”

籌備得這麽好,她挑不出任何毛病。葉清歡放下筷子,擡起頭,對葉建平說:“驚蟄以後吧,我想吃完媽媽做的炒糯米再走。”文溪的風俗,驚蟄又叫二月年,要做炒糯米。

葉建平拿出手機查了下,發現驚蟄是在三月六日,距離現在不過十幾天,心裏有些不忍,便說:“是不是有點太急了?可以再晚幾天的。”

葉清歡搖搖頭,沖葉建平微微笑了笑,低頭吃飯。

許久,葉建平顫聲說:“清歡,爸爸對不起你。”

葉清歡只說:“爸,我能把貓帶去墨爾本嗎?”

之後的日子葉清歡的生活一切如常,她沒有特意準備什麽,本就是孑然一身的,到哪裏都是一樣。驚蟄前的最後一個周六,葉清洛來了海城,特地帶了媽媽做的炒糯米。葉清洛是第一次到海城,對於所見的東西頗讚嘆了一番,興沖沖地要葉清歡帶他出去走走看看。

葉清歡自己在海城呆了半年,其實那些著名景點自己都沒去過。葉清洛一個勁兒地央求,她只好求助於喬荔。喬荔又跑到外地探班胡凱去了,一聽葉清歡有事,二話不說要把自己的司機派來給她用,葉清歡婉拒了。

帶著從喬荔那裏問來的信息,葉清歡跟葉清洛姐弟二人在海城玩了整整一天。下午在酒吧遇到一個雷鬼樂隊演出,葉清洛在那裏聽了很久的歌,最後買了一頂印著樂隊logo的鴨舌帽。

天色擦黑兩人回了小區,葉清洛戴著新帽子,哼著下午時候聽到的曲子,學著樂隊的舞步在前面邊走邊跳,葉清歡在後面跟著,微笑著看著他。快走到樓下的時候,葉清洛一個瀟灑地轉身,手伸過來用手指勾了勾葉清歡的下巴,故意壓低嗓音說:“小姐,能賞個臉合唱一曲嗎?”

這是下午的時候樂隊主唱拉一個女孩上臺時候說過的話,其實是樂隊的一個節目,那女孩是特意安排在觀眾席的,只是為了帶動全場氣氛。

葉清歡把葉清洛的手擋開了,笑著說:“別鬧。”

葉清洛順勢湊過來摟住了她,撒嬌地說:“姐,海城真好玩啊,還是大城市好。”

葉清歡臉上的笑淡了一層,低下頭輕聲說:“是嗎?”

“清歡。”前面一個聲音喚她,熟悉的聲音讓葉清歡身子猛地一震,她立刻擡頭看過去,見到了盛鴻年。

他站在火樹的旁邊,腳邊放著貼著航空行李簽的旅行箱,目光覆雜地看著她。她站住了腳,怔怔地看著他,驚疑不定。

葉清洛把帽檐往上推了推,擡起頭看清是盛鴻年後便驚喜地喊道:“鴻年哥!”

盛鴻年見是葉清洛後吃了一驚,隨即由驚轉喜,擡手沖葉清洛打招呼:“嗨。”

葉清洛甩下葉清歡跑到盛鴻年跟前,問:“鴻年哥你不是在美國嗎?怎麽突然回來了?”

“放春假。”盛鴻年跟葉清洛解釋,目光越過葉清洛的肩,落到葉清歡身上。

“春假?”葉清洛問。

“美國中學的假期,每年三月會放春假。”盛鴻年說,依舊看著後面的葉清歡。

他的目光放肆又熱烈,讓她無法面對,葉清歡低下頭往前走,越過他們二人的時候聽葉清洛說:“太好了!我這次來還想找你玩的,結果我姐說你出國了。來我幫你拿行李。”

葉清歡加快了步子上樓,開門後換了鞋直接躲去了廚房,在廚房裏聽葉清洛已經帶盛鴻年進了門,還有池年的叫聲。

“這是我姐養的貓。”葉清洛介紹道。

“我知道,叫池年。”盛鴻年笑著說。

葉清歡打開櫥子抓出三個杯子在水龍頭下沖洗,手抖得幾乎拿不住杯子。

“姐,你在哪兒呢?”葉清洛喊。

“我在洗杯子。”她回答,極力逼自己鎮定。

葉清洛“哦”了聲,熱情地說:“鴻年哥,你先坐,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水果。”

“我去吧。”盛鴻年說。

水龍頭的水嘩嘩地淌,澆在玻璃杯上水花四濺,葉清歡的雙手死死捏著杯子,冰涼的水從手背上沖刷而過,可她感覺不到,她所有的感覺都聚焦到了身後。

他進來了。

“清歡。”他輕聲地喚。

“嗯。”她應了聲,

“我回來了。”他說。

“嗯。”她又應了聲。

他從後面抱住了她,溫熱而冗長的呼吸慢慢地落到她耳邊,她用力咬住嘴唇,閉上眼睛。

池年跑到了兩個人腳邊,“喵”地叫了一聲,葉清歡回了神,扭了下身子,盛鴻年知趣地放開了她。

“冰箱裏有草莓。”她輕聲說。

“是嗎?”盛鴻年沒話找話地說,“你喜歡吃草莓?”

“清洛喜歡,所以買了一盒。”葉清歡說,關了水龍頭,把杯子拿出來用幹凈的布擦拭。

她聽到冰箱打開的聲音,片刻的安靜後,盛鴻年說:“冰箱裏沒什麽東西啊,你們晚上打算吃什麽?”

“叫外賣。”葉清歡回答,一徑地低著頭擦杯子。

冰箱被關上了,她聽他咕噥:“我都來了還點什麽外賣。”

她聽他走出了廚房,她小心翼翼地回過頭,聽葉清洛在外面問:“鴻年哥,你去哪兒?”

“買菜。”盛鴻年說。

“什麽?”葉清洛疑惑。

“今晚給你露一手,等著!”

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,葉清歡放下杯子,雙手撐在案臺上,渾身發抖。

葉清洛見葉清歡一直沒從廚房出來,就跑進去看。看到葉清歡伏在洗碗池旁一動不動,就湊過來問:“姐,你怎麽了?”

葉清歡直起身子,說:“沒事。”

“我看你有點兒怪啊。”葉清洛端詳她。

葉清歡搖搖頭,忽然想到了什麽,扭頭囑咐葉清洛:“清洛,我移民的事你不要跟他說。”

“為什麽?”葉清歡迷惑。

“我想自己跟他說。”葉清歡把擦好的杯子遞給葉清洛。葉清洛接過杯子,嘴上答應了。

吃完晚飯,葉清洛拉著盛鴻年一起玩游戲,葉清歡洗了碗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。池年在家裏到處竄習慣了,跑來撓門,她只好去開門放它進來,葉清洛在外面問:“姐,你待在屋裏幹嘛呢?”

“做作業。”她說,池年鉆了進來。

“我姐真是的,總是這樣,都快學傻了。”葉清洛故意對盛鴻年抱怨,也算是給葉清歡的不理睬找了臺階下。

“沒事。”盛鴻年輕松地說,“咱們玩咱們的。”

葉清歡把門關上,外面的聲音便弱了下去。池年跳到床上撕扯床單,她把頭靠到門上,閉上眼睛。

葉清洛小聲問盛鴻年:“你跟我姐吵架了?”

盛鴻年皺眉,想了想,說:“應該沒有。”

“那她怎麽不肯理你?”葉清洛朝葉清歡房間瞟了一眼。

盛鴻年只說:“你神經過敏吧?”

池年在葉清歡屋裏玩夠了,又要出去,葉清歡只好又去開門,葉清洛見到她開門忙趁機說:“姐,鴻年哥說他今晚留在這兒睡。”

葉清歡乍然朝盛鴻年看過去,他正用手托住腮專心地看電視,沒有朝她這邊看。她猶豫了一下,只是“嗯”了聲,便要關門。

葉清洛忙說:“姐,我那屋床小,我們兩個睡你屋行不行?”

葉清歡咬了咬唇,說了聲“好”,把門關上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今晚二更哦,淩晨兩點,勿等。

葉清歡故意不去深究盛鴻年為什麽不肯回商家, 她只當他喜歡跟清洛一起玩兒。他要留宿,有清洛在的話, 就還好。

她回屋後把床單被罩都換了新的, 又找了兩個枕頭放在床頭,收拾了自己的書本出了屋子。葉清洛看到她後說:“姐,你可算出來了。”

“床都鋪好了,不要睡太晚。”她囑咐葉清洛,視線往旁邊偏移一點,看盛鴻年懶懶散散地坐在沙發裏,雙腿伸長了搭在茶幾上, 他沒有看她, 只是垂著眼皮玩手機,池年也懶懶散散地趴在他的小腹上。

她只敢看他這一眼, 便抱著書本進了側臥, 關上門。

這裏是原來保姆住的地方,房間小一些, 家具也是齊全的。她把書本放到書桌上, 剛坐下, 伸腿間碰到障礙,低頭看是兩個箱子,一個是葉清洛的,一個是盛鴻年的。她皺了皺眉,沒有去動它們。

沒過去過久,門被敲了幾下, 葉清歡一驚,問:“誰?”

“我。”盛鴻年在門外說,“來拿箱子,睡衣在裏面。”

葉清歡心頭慌亂,趕緊偽裝好情緒,起身過去給他開了門。盛鴻年低頭沖她笑,她不看他,只淡淡說:“進來吧。”

盛鴻年進了屋子,走到書桌前看了眼書桌上的英語課本,故作輕松地調侃:“布置的作業還這麽多?師太一點沒變啊。”

葉清歡背著手守著門口,沒有接話。

盛鴻年偷覷她一眼,又假裝低頭看書,伸手過去翻動著書頁,壓低聲問:“怎麽一直不理我?”

葉清歡偏過頭去,不語。

葉清洛在外頭喊:“鴻年哥,幫我把箱子也拿出來吧,謝啦。”盛鴻年應了聲,又看了葉清歡一眼,挪開椅子彎腰下去把兩個箱子從桌子下面拖出來,一手一個推著走到門口。

葉清歡往旁邊讓了讓,閃開足夠的空間好讓他過去。

盛鴻年走到她身旁的時候停了下來,扭頭想跟她說些什麽,葉清歡邁步走進了屋裏,把椅子拉回來坐到書桌前,埋頭看書。

盛鴻年撮起嘴唇看葉清歡,外頭葉清洛打了個噴嚏。他想了想,最終還是推著箱子出去了,還幫她把門關上。葉清歡長長地舒了口氣,趴到桌上,緊繃之後的身上沒有了一絲力氣。

晚上,葉清歡失眠。

她沒想過他會突然回來,她以為那次機場之別是最後一面。在打定離開的主意之後,他的每一通電話都像是折磨,她努力讓自己平靜,像什麽都沒發生那樣,因為她不能跟他突然斷了聯系,她不想他懷疑。隔著重洋,只靠電話聯系可以隱瞞很多東西,她尚還應付得住。

可他的出現讓她方寸大亂,她沒有堅強到能在這種狀況下可以假裝若無其事的地步,她害怕面對他,只能不理他。

她不知道該怎麽辦。對她而言什麽都是第一次,喜歡一個人如是,逼著自己離開喜歡的人更如是。她在亦安看過那些演藝班的學員演戲,他們可以在設定的情景下做出各種以假亂真的表演,可她沒有演戲的天分,她心底有秘密,所以她很害怕。

她怕他知道真相。

真相是商家的人不希望他們在一起,爸爸不希望他們在一起,連她自己都不希望他們在一起。

她心裏正糾結,卻聽到貓叫聲。

池年叫得很淒涼,在安靜的夜裏顯得特別刺耳。葉清歡立刻掀了被子坐起身,側耳傾聽。

池年很調皮,喜歡爬高。它還是只小貓,爬到下不來的地方就會叫喚求救。葉清歡急忙下床推開門出來找池年。小貓的一雙貓眼在夜裏熠熠生輝,葉清歡一眼便看見了。

它跑到了儲物吊櫃的頂上,偎在房頂跟櫃子間的縫隙裏喵喵叫個不停。

葉清歡嘆氣,那地方它不是第一次上去,每次都要人去救,偏偏它總不長記性。

她沒有開燈,怕開燈更驚了小貓。而且二樓的高度讓小區路燈的光線射進來,屋裏並不很黑,可以視物。所以她搬來椅子站到上面朝池年伸出手,小聲叫它的名字要它跳到她手上。以前每次它都是這樣下來的,可這次它卻不肯了,身子往後退,退到縫隙的裏面。

“池年,出來!”葉清歡喚它,扶著櫃子翹起腳,一只手努力身高了想夠到小貓。

池年喵嗚喵嗚地叫得一聲比一聲高。

“怎麽了?”盛鴻年的聲音,葉清歡站在椅子上往下看,見盛鴻年已經過來了。她知道躲不過了,只好說:“貓跑到上面下不來。”

“這麽皮?”盛鴻年笑,雙手掐在腰上朝上面看。

“是很皮。”葉清歡低聲說,不再看向他。

“你下來,我來救它。”盛鴻年說。

葉清歡猶豫了一下,想他個子高,應該可以夠得到。她彎腰扶著椅背剛要準備下來,他伸手過來圈住了她的腰身把她抱下來。

快得她都來不及推開,他已經把她放了下來,自己一躍跳上了椅子。

她抱著自己的腰站在原地發懵,仿佛剛才那一幕是錯覺。

片刻後他從椅子上跳下來,手裏抓著嗷嗷叫喚的池年。

“抓到它了。”他說,把小貓遞過來。

葉清歡說了聲“謝謝”,沒多想,伸手想去拿貓,盛鴻年突然撒了手,小貓跳到地上猛地竄沒了影兒,葉清歡的視線循著小貓而去,手卻被盛鴻年握住了。

她嚇了一跳,驚慌地看向他。光線黯淡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,可他的手握得非常緊,她想甩開,他欺身貼過來。她向後退,他往前追。身後的墻擋了她的退路,腳跟抵住了墻根,後背撞到了墻上,他的手蹭過她的耳側摁到墻上。

“清歡,擡頭。”他低聲命令。

她腦子裏亂得無法思考,擡起頭,後腦勺磕到他的手背,他的臉便就壓下來。

那一瞬間她忘記了時間,也忘記了該怎麽呼吸。

“看你還敢不理我。”他抱著她,在她耳邊賭氣一般地說。

葉清歡大口地喘著氣,渾身發抖,唇上濡濕微疼的感覺讓她完全無法否認剛才發生的事情。

接著他又低聲地笑,像是偷了腥的貓,臉貼著她的臉蹭了蹭,問:“感覺好嗎?”

她依舊呼吸急促,無法說話,他咕噥:“我覺得好極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這算不算糖啊?

她不說話, 盛鴻年伸手把她撈進懷裏摟著,說:“今天我在樓下等你, 看有人抱你, 我沒認出來那是清洛,差點動手打人。他戴著那麽醜的帽子,我還以為是別的男生。我當時特別嫉妒,清歡,你從來沒那樣對我笑過。”

葉清歡總算是把氣息調勻,找到了一點力氣,擡起手, 搭在盛鴻年肩上, 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。

“我剛上飛機就開始想你了,到了美國後就整天想著要回來, 我真是沒出息啊……”盛鴻年把臉貼到她的頸窩裏, 悶聲說,“清歡, 我真怕自己熬不下去, 我當初怎麽會選了這個項目?你怎麽就沒選?你能跟我一起去美國該有多好?我都想要退出了。”

葉清歡一驚, 忙說:“你別胡鬧!”

盛鴻年無奈地笑了聲:“我不會的。我就是想想。要是想都不讓我想就太不講理了。清歡,隔著半個地球,我又不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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